久久长安

【烟茶/好茶】整整六年/五

沈空空:

Attention:烟茶前提的朝→耀单箭头。无TAG,不喜请闪避。


※……几乎快忘记前文的、诈尸(。












五、


 


你是说在那之后?我想我们都花了很多时间才走出来。


 


王耀在那个暑假回国去了,我开车去机场送他,在候机大厅拥抱他与他告别,并祝他路上一切顺利。王耀也笑着回拍我的后背,对我说放心吧,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你的爸爸妈妈。


但实际上我一直送他到了安检通道前都还没离开,王耀推辞了几次,我却还是执意帮他推着行李不肯走。最后他大概也有些哭笑不得了,带着点揶揄的笑容调侃我,说你这是打算跟我一起上飞机?我可没给你买票,你要站十几个小时呢。


我也不知怎么的脱口,答非所问一样,我说王耀你还会回来吗?你会回来的吧?


王耀愣了一下,这让我有些尴尬,我试图再说些什么掩饰、或者岔开话题,我几乎要被自己的愚蠢和不知好歹打败了。但王耀很快又朝我笑了笑,伸过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就像斯科特从前喜欢的那样——他的语气很轻,听不出过多的悲伤,却仍然让我感到难过。


他说当然了,你在想什么呀。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停顿了一会又突然说,我之前还跟家里人说,这个圣诞节会带个外国男朋友回去给你们看看的,没想到居然带不成了。


你说对了,我也觉得我那时候就像个没脑子的白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或者说安慰王耀,也许王耀根本不需要我的安慰,可我还是嗫嚅了半天——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愈发对自己的手足无措感到厌弃,所以我只好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抱歉。


不,王耀并没有笑我,反倒是在那时才终于露出了点既疲惫又伤感的情绪,他说你道什么歉啊,真是个傻瓜。


 


老实说那个暑假我过得不怎么样,课业实践,假期义工,以及一些事件的收尾,我推掉了大部分的娱乐性聚会,但日子还是忙忙碌碌,而我甚至时常记不得我都忙着做了什么。


母亲参加了几次反战团体组织的互助活动,包括一些集会和示威游行、以及几次慈善募捐,父亲也咨询过一些他的朋友,试图通过法律手段来向政府或者首相提起诉讼,争取到士兵在役期间伤残或死亡的合理赔偿以及后续他们与家人的生活福利保障。


不,我并非觉得他们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相反我认为他们很了不起,他们在为已经离去的斯科特、与曾和斯科特一样经历,甚至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更多“斯科特”们尽着自己的能付出的所有努力,去为他们争取、发声,这当然值得敬佩。


但另一方面,我也得承认我认为他们太过投入了,他们就好像为斯科特放弃了几乎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闲余,让我们曾有过的生活彻底被斯科特的离开改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我任性、我自私,我的父母失去了一个孩子,我却希望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也知道,我同样这么认为。


这当然不对,但我没法控制我的思想,所以才一边挣扎于“这并非是他们不对,是你太自我”的想法中厌弃自己,一边扭曲的期待着他们有朝一日会停下来。


直到我们的心理医生对我说,亚瑟,你这样不行,是你得先停下来。


 


是的,就是萝丝太太,事实上我很感激她,她本来只是一名在斯科特出事之后被社区介绍来我们家的志愿者,以确认我们一家的心理状态是否良好,完全不必对我如此关注。


最初我并不喜欢她,我认为我好得很,我不会有任何问题,也不需要她所谓的帮助,可就是她,在那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可能是疯了的时候突然对我说,亚瑟,你得停下来了。


对,我当然记得,想不记得她还挺难的,就是她告诉我说,实际上不肯接受斯科特已经离开我们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对我说,我父母的行为至少说明他们已经确认并理解了“我们失去斯科特了”的真实性,同时正在将一切的哀伤反应正常化的表达、宣泄出来,可我没有,不仅一边不自知的把痛苦压抑在角落里,一边还试图用假象的正常来粉饰太平,好像自己真的走了出来。


所以萝丝太太建议我说,你得首先面对这一切,哪怕像你的父母一样,暂且找到什么可以作为寄托的、和你哥哥相关的人或事,通过这些来渐渐转移掉你与逝者的心理联系,这样才能一步一步的修复你自己内部与社会环境中的自我,从而真正的走出来。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那就是王耀了。


 


王耀打来的电话比我想的要早,我记得应该是在九月初,他说他已经回到了伦敦,问我有没有时间见一面。我当然说有,问他什么时间方便,约在哪里。


他报了一家中餐馆的名字,跟我说他去过几次,味道还算正宗,问我想不想试试。我在那时大概也是脑子短路了,我说中餐吗,可我想吃你做的。


王耀那边要安静了一会,然后突然说好,可以啊,你想吃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王耀又很快笑了笑,说我猜你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三点钟怎么样?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到你哥哥这来吧,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好了。


 


对,我们约在了斯科特的公寓。


我到的时候王耀已经快把午饭准备好了,我还注意到他似乎也收拾过房间了,靠近房门的地面上摆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纸箱,我猜那是他曾经搬过来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我有那间公寓的钥匙,所以并没有敲门,餐桌上摆着简单的几样菜肴,王耀还在厨房,我走到门口看过去,他在腰上系着围裙,正专注于灶台上的一只汤锅。他看起来瘦了一些,剪了头发,挽着袖口,露出的手腕处骨节分明,挂了一只没什么花纹的银镯子。


我应该是看了他很久,至少在他回过头之前一直都是。


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不知道那算是什么样的心理,我也并非是把自己当成了斯科特,但那时的我确实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斯科特退役之后会有的生活——一间房子,一个爱人,一顿美好的午餐,也许还会有一个孩子或者一条狗。


王耀是在关了火之后注意到我的,我好像吓了他一跳,所以连忙倚着门框站直了身子,尴尬的向他解释,我说我以为你听到了我关门的声音,就没叫你。


王耀看着我假意松了口气,很快又摇摇头无奈的笑起来,说你们柯克兰家两位先生是不是都是属猫的?走路都没声音的,还闻着味就知道哪有好吃的,是不是?


他的语气太正常了,正常到我居然也很自然的接了一句,我说我可不像斯科特那么贪吃,他才是鼻子尖到像条猎狗一样,每次母亲做了什么好吃的,他都会风一样的窜下楼来。


王耀愣了一下,可马上又端着手里的汤锅笑出声来,说你妈妈做的约克夏布丁是真的很好吃啊,不过他也说过,能和妈妈的布丁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你烤的司康饼了。


我几乎瞬间被戳了痛脚,我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根本就是在抹黑我,要是你吃过他烤的肉串之后就会感激我的司康饼了,他那才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也许是我的抱怨太过于真心实意,王耀一边端着汤锅走出厨房,一边还都带着那些止不住的笑意招呼我跟上,说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没什么自信了,他以前夸过我做菜很好吃,不过现在看来,我可能仅仅只是比起他、或者比起你要好一点点而已。


我因为他带着笑的语气憋到差点红了脸,可他却很快低下了头,低低的叫了我一声。他说谢谢你亚瑟,谢谢你还愿意和我提起他,谢谢你还能这样,简单的,只是提起他。


反而是我呆了好一会然后才回答他,我说不,是我谢谢你,是我要感谢你,愿意只是单纯的,和我聊聊他,那个我好像还不太熟的他。


 


——虽然这也许有点晚,但好在还不是太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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